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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 如露如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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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如露如電

雖早有準備,猛聽此語,卓秋瀾仍不免心頭一震。

“死了?”

“恐怕是的。”顧曲一改往常嬉笑態度,臉色發白,語氣發慌,“我們剛剛才從棺材裏爬出來的,幸虧上邊的土還沒蓋!但前面也都有這麽個東西。”他指了指刻著“卓秋瀾之墓”的那塊青石。

“雖然爬出來了,但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……”

話未說完,薛白眼角已迸出幾滴淚,幾乎要哭起來。

卓秋瀾已然收拾好心緒,見狀反倒笑了,掏了塊手帕遞給她:“就算成了鬼,也只有別人怕咱的份,咱們有什麽可怕的?來,先把臉擦擦。”

薛白撲哧一笑,頓覺安心不少,接過帕子揩了眼淚。

這座山谷極其安靜,連鳥鳴蟲噪之聲都聽不見,真如墓穴一般。卓秋瀾打量了一番眼前蔥蘢的山色,舉步向前走去。顧曲薛白也忙跟上。

“掌門,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我犯了一個錯誤。”卓秋瀾道,“原以為,只要時刻警醒自己身處幻境,就不會被它迷惑。可卻忘記了另一件事。”

“師父忘了什麽事?”

卓秋瀾閉了閉目,唇邊罕見地掠過一絲苦笑,卻也並無窘迫之色,只令她原本超逸的風度中平添了些沈穩持重之感。

“即便知道那多半是個幻境,但若自己尚未看清它背後的真實,也就必須將它當作真境來對待,否則,非但不能破除幻象,反而會陷入更深的幻象。”

“師父的意思是說,這裏也是幻境?”

“想必是的。”卓秋瀾用拂塵指點了一下周遭景物,“咱們來的時候,分明是隆冬。可此處卻草樹繁茂,一片春夏景象。”

“啊呀對呀!”薛白兩手一拍,雙眸倏然閃亮,“這裏肯定是幻境。既是幻境,那些埋我們的棺材墓碑也就必是假的了!”

“可咱們若是走不出去,它們也就要變成真的了……”

“顧曲你能不能別這麽掃興?”

“掃興歸掃興,倒也是實話。”卓秋瀾微嘆,“還有一件事,雲容去哪兒了?”

薛白和顧曲面面相覷,皆是遲疑地搖頭。不僅顧雲容,風飛絮也是,直到此刻都不見人影。

“或許她們都沒有進入這個幻境,也好。”

卓秋瀾點了點頭,藏下心中一縷隱憂。她擡頭望向天空,一道細長的陽光穿過雲翳,透過山隙,灑落在原本幽暗的谷底。

“既來之,則安之。”她很快定下主意,“我們先熟悉一下環境,看看哪裏可能有出路,順便也要留意一下食物和水源,以及可以安身的處所。”

“掌門這是要長久過日子呀?”顧曲笑道。

“得有長久的打算。”卓秋瀾道,“不謀全局,不能得一隅之利;不計百歲,不能得一時之安。要是只看眼前,很多時候也就連眼前都得不到了。我們之前說,就算知道它是幻境,也要先當作真的。這不是說要把它當作真的去害怕恐慌,而是說要認真對待。做長久的打算,就是一種認真對待的態度,哪怕這個打算最後並沒派上用場,但相比於一開始就無此打算的人,仍不可相提並論。”

三人在谷中搜尋了兩天,始終沒能找到疑似出口的地方,好在卓秋瀾有言在先,大家的準備也就足夠充分——不論是物資上的,還是心情上的。

到了第三日,他們照舊在密樹草叢中探尋路徑。雖沒那麽焦急擔憂,可薛白背了一滿袋野果,也頗耗力氣,快到日中時分,實在走不動了,忽瞥見一塊石頭,趕忙奔過去歇腿。

“師父,咱們先歇一會兒吧!”

她匆匆忙忙坐下,使勁錘著自己雙腿,包裹往肩後一甩,不提防撞在了後邊的石壁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巨響。

卓秋瀾身影一頓,驀然回過頭來盯著她——準確說,是盯著她身後的石壁。

“……怎麽了師父?”

“這石壁後面,好像是空的?”

卓秋瀾說著,已走到跟前,揀了塊重石往壁上猛砸了一下,果然,聲音格外響亮,與普通山壁不同。

“有意思。”她輕聲一笑,篤定道:“這石壁後面必有門道。”

薛白和顧曲聞言,立馬也湊上來察看。經過一番摸索,他們在附近找到一處活動的石塊。三人合力將石塊推開,忽覺頸後生涼,轉頭一看,原來石壁所在之處變成了一個洞口。

“看看咱們的運氣吧!”

卓秋瀾拂塵一甩,當先走了進去。薛白和顧曲緊隨其後而入。

石洞內的氣息有些潮濕,但還算清新。他們沿著蜿蜒曲折的洞道不知走了多久,面前出現了一座洞廳。

洞廳頗為寬敞,並無桌椅擺設,唯有當中佇立著一尊高大的白玉雕像。玉質清透,溫潤瑩潔,使得這黑暗的山洞裏也漫布著一片靈明清光。雕像的面容很是模糊,看不出形貌,甚至辨不出男女;更不知是哪一方、哪一世、作何營生、有何履歷的人物;也不知是實有其人,抑或虛設其形……遙遙一望,但覺其莊嚴肅穆;步近觀摩,愈自感敬畏滿心。卓秋瀾三人保持著靜默,腳步放得平穩有節,緩緩繞過那座白玉雕像,轉至雕像身後。一擡眼,忽然見到了一面石鏡。

他們靠近前去,鏡面也漸漸亮起,映現出廳堂的景象。但奇怪的是,那鏡中的廳堂景象與這洞廳的模樣完全不同,其中還有一名白衣女子,手按佩劍,修身玉立。

“大姐!”

顧曲脫口而出,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。卓秋瀾和薛白仔細一看,那女子果然正是顧雲容!

就在此時,鏡中的顧雲容好似也聽到了顧曲的喊聲一般,突然回過頭來,正與他們視線相對,彼此皆是一臉驚愕。

“怎麽回事?”

薛白話才出口,卓秋瀾已經意識到了什麽,竟不顧鏡面的阻礙,挾起兩人一步上前,直直跌入了鏡中。

眼前景象驟然一換。

卓秋瀾瞇起雙目,待得適應了此地光線,方看出自己身處一間高闊殿宇。殿中香霧彌漫,燈燭交輝,雕龍繞梁,丹彩畫壁。摛霞鋪錦,乍見而目眩;綴玉連珠,久視而神迷。

“師父!”

她尚未全然看清殿中情形,顧雲容已過來將她扶住。卓秋瀾正要詢問始末緣由,耳邊驀然傳來一陣笑聲。她循聲望去,大殿正前方有一座高臺,臺上端坐著一名玄服男子,目光陰冷似冰,面色蒼白如雪,正是昔日過忘山門教主——忘歲月。

“是你?”

卓秋瀾這麽快就認出了他,倒令忘歲月大出意料。他怔了一怔,隨即勾起一抹冷笑,又像有幾分掩不住的欣賞意味:“能從死地全身而出,卓掌門果然名不虛傳。能讓卓掌門記得,真是在下的榮幸。”

“這是什麽地方?你又為何會在這裏?”

卓秋瀾問得幹脆,忘歲月卻也答得爽快:“這裏,就是金秤宮。至於我為何在這裏?當然是因為……我是此地的主人。”

卓秋瀾尚未答話,眼前突然閃過一道人影,伴隨著熟悉的悅耳聲音:“你終於承認了!你就是化樂城城主王隋?”

“聽起來,歌師早有所料?”忘歲月的笑意擴大了幾分,“可是你也弄錯了。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忘歲月。”

“哦?”風飛絮眉頭一動,“那麽請問城主大人,您又是哪位?”

“忘歲月”緩緩擡起手,指向自己:“我就是我,化樂城主,王隋。”

“既然如此,為何又要假扮他人?”

“假扮?”王隋哂笑,“是那忘歲月假扮我,可不是我假扮他。”

風飛絮楞住了。

“我把身份借給他,讓他去施展抱負,條件是他要替我承擔一切罪業。不過這個家夥……”王隋說到此,便頓住了話頭,抿住的嘴唇不滿似的繃了起來。

卓秋瀾心思靈敏,聽至此處,已略有所悟:“但你自己也付出了代價,是不是?你擺脫了自己的責任,但也從此喪失了身份,而且……你雖頂著城主的名號,其實是被困在這裏,根本出不去吧?”

王隋面容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一幹二凈,他沈著臉註視著卓秋瀾,許久,終於點頭:“不錯。以前我還能偶爾出去放放風,可後來忘歲月搞的事情越來越多,我畢竟用著和他一樣的臉,為免麻煩,只好長年呆在此地。這兒的日子挺舒服,就是時間久了容易無聊,聽說你們對這裏感興趣,就請你們來做做客。”

“我還真不明白了,”顧曲插嘴道,“按你的說法,是忘歲月用了你的臉,頂替了你的身份。那你可以如法炮制呀,為啥不換張臉在外面活動呢?”

“哪有那麽容易?”王隋嗤笑一聲,“他能改換面容,甚至改換身體,是因為他修煉了秘術。我並無他的武學根基,更沒有魔神之力,練不出那種本事。”

卓秋瀾柳眉一蹙:“什麽魔神之力?”

“這個我所知甚少。只知道那東西雖然厲害,對修功之人消耗也大,弄不好還會反噬自身。忘歲月每隔一段時日就要過來療養,我在這裏除了看管化樂城,還要幫他準備‘供果’……”

“什麽供果?”卓秋瀾一語方出,猛然自己反應過來,眸中精光陡現,“那些用孩童祭祀的假山神,就是你們搞的鬼?”

“沒錯。”王隋坦然承認,“那是魔神喜歡的‘供果’,對於克制反噬修補功體非常有效。那些被選中的孩子,會以為自己是被神選中,滿懷欣喜地走入神龕,然後……”

他輕飄飄地說著,仿佛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。然而落在卓秋瀾等人耳中,卻不啻驚雷。

薛白氣得發抖:“你們,你們怎麽可以……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啊!”

“那又如何?”王隋神色不屑,“與其在外面受凍挨餓,甚至淪為乞丐娼妓,還不如獻給魔神。能為我們重塑乾坤的大事業出一份力,也算是他們的造化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夠了徒兒!”卓秋瀾沈聲打斷薛白,冷冽目光盯著王隋,“那些孩子的事,我們自會想辦法解決。現在,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!”

她說著,身形微側,玉白拂塵帶過臂彎——起手的姿勢。

王隋一楞,隨即放聲大笑:“哈哈哈!卓掌門是在威脅我麽?可惜在這金秤宮裏,你的高超武學恐怕派不上什麽用場。你不妨試試,若能靠近我十步之內,我就拱手認輸!”

卓秋瀾冷哼一聲,騰身而起,沖向王隋所在高臺。半空中亮光浮動,倏然閃現出無數金色圓盤,高低錯落,排列如階,橫隔在她與高臺之間。

她步足不頓,正要踏上最近的圓盤,忽聽身後一聲高喊:“卓掌門不可!”

是風飛絮的聲音。卓秋瀾動作微停,風飛絮已來至身側,顧望著那層層金盤,語氣凝重:“這就是金秤,您不能上去。”

“為何不能?”

“這些秤會稱量人,但不是稱人的體重,而是稱人的價值。可這個‘價值’很玄妙,它既非財富身份,也非武功修為、才華智謀……但或許這些又都包括在內,因為它稱出來的結果,是總核所有上過秤的人對你估值的結果。有些人按財富身份估值,有些人按武功修為,有些按才華智謀……而這些人本身在金秤看來也是輕重不等,所以他們估值的比重也大小不一。具體怎麽算,似乎非常覆雜,恐怕連城主都不清楚,只有秤知道。”

“這可奇了!”薛白忍不住道,“以前上過秤的那些人又不認識我們,怎麽會給我們估值?”

“話雖如此,但所有上過秤的人,都會在秤中有一份‘遺存’。那些人當然不能直接給你們估值,實際上,直接稱量你們的還是金秤,但那是存有他們‘遺跡’的金秤。”

“那稱出結果以後,便怎樣?”

“若是稱出來比金秤自身的分量重,就會升入日月宮成為化樂城的珍藏;若恰好與金秤一樣重,就能留在金秤宮任意行走,直到金秤重量改變,就要重新稱過;若比金秤輕,就會掉進銀秤宮繼續稱,比銀秤重,就升入金秤宮;比銀秤輕,就掉進銅秤宮。”

“那若某個人既比金秤輕,又比銀秤重,豈不是要在金秤宮和銀秤宮之間來回打轉?”

“是的。但若一直打轉,人很難不崩潰——這會減輕此人的‘重量’,所以總有一天會比銀秤輕。”

“照這麽說……”卓秋瀾沈吟著,“最壞的結果,是稱出來比鐵秤的分量還輕——那會怎樣?”

風飛絮聽到此問,似乎細微地嘆了口氣。

“會成為守秤者。”

“啊?”薛白猝不及防,“原來守秤者是這麽來的?那只要這四秤宮存在,守秤者豈不是越來越多?”

“那倒不一定。守秤者也未必永遠都是守秤者。”風飛絮道,伸指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,“你看見過他們臉上的花紋麽?那些花紋不是人手畫的,而是鐵秤宮按照他們比鐵秤輕的分量留下的標記。若是布滿全臉,就當不成守秤者,而是直接‘碎掉’,成為化樂城的‘養料’。守秤者不僅要守護四秤宮,還要執行城主的任務,執行得足夠多,花紋的形狀和大小就會改變。等到花紋完全消失,就可以進入鐵秤宮重新稱量,若比鐵秤重,就會升入銅秤宮繼續稱……直至金秤宮。如此往覆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卓秋瀾微微點頭,“倘若我們上了秤,最後就只有三種結果,一是成為日月宮的藏品,二是成為化樂城的養料,三是成為守秤者。”

“不錯。所以我告訴過您,唯一的辦法就是別上秤。”

側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。

“不,按你剛才說的,還有一種結果:與金秤重量一樣。那就能在金秤宮自由行走。”

幾人回眸一望,竟是顧雲容。看來她雖一直不聲不響,卻並沒漏聽一個字。

“的確。”風飛絮笑得無奈,“但這個結果幾乎不可能出現,哪有那麽巧的事?”

顧雲容不置可否,卻問她:“我想知道,若是秤上沒有人,而是放上一個物件,比如一塊石頭,它會稱出什麽結果呢?”

“那就不會觸發對人的稱法,稱什麽都是秤的分量——也就是不稱。”風飛絮說完,立刻醒悟了,“莫非你想……”

顧雲容頷首,看向卓秋瀾:“師父,我可以試試。”

卓秋瀾仿佛已有預料,並無詫異之色,只道:“多加小心。”

顧雲容答應著,如雪衣襟蕩開輕逸弧度,足尖一點,旋身而起。滿殿金光大盛,轉瞬籠罩了她的身影。

“雲容!”卓秋瀾暗自懸心。

王隋興致盎然地等著觀賞面前的“燕舞金盤”,視野中倏而飄進一抹雪白,宛如梨花委地。未及反應,便見寒光一閃,逼面而來。

他身子斜偏,瞬間躲開。擡起頭來,正與顧雲容對面相視。

“這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
王隋眼眶大睜,滿面無法置信,本就偏於蒼白的臉容已是血色全失。

“人為有情之類,秤乃無情之屬。”顧雲容開口,平靜淡漠的調子裏,似有二分欣然、一分迷惘,“我自幼體質殊異,不解七情為何物。人家都說我像塊石頭,幸而石頭也有石頭的用處。”

她手腕一翻,劍鋒不偏不倚,指住了王隋的咽喉。

“你想怎樣?”王隋冷著臉。

“把那些孩童放出來,告訴我們化樂城的出口。”

王隋不語,半垂眼簾思索著什麽,須臾道:“好,我答應你。你先把劍放下,我好叫人來給你們帶路。”

那顧雲容心性簡單,聽他答應得爽利,便不存疑慮,正要收劍,驀聽卓秋瀾喊道:“雲容,小心!”

幾乎同時,眼前景物一晃,劈空襲來一線刀光。

顧雲容揮手橫劍,堪堪擋下這一擊。王隋咬牙一笑,反手一刀又至。

劍影聯翩,刀光森然。劍影聯翩,潔如風吹朔雪;刀光森然,凜若冰封寒泉。雙刃交擊的剎那,高臺承受不住二人的力道,轟然裂開。餘波四散,周圍金秤被攪亂了軌跡,自相撞擊,崩裂無數,霎時間滿殿碎金。

卓秋瀾見狀,立刻飛身而起。和光劍應手而出,一道清輝,蕩入戰局。

顧曲三人也準備相助,忽聽得一陣又一陣嘈雜步聲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,繼而,便見人影攢動,一大片守秤者如從地底冒出,將他們圍在了殿中。

三人拔劍在手,迅速靠攏一處。

“怎麽辦?王隋動用守秤者來對付我們了!”

“沒辦法,只有死戰了!”

“不行!他們人太多,就算水平不一,耗也能把我們耗死。”風飛絮道,目光轉向殘破的高臺,“我們必須先到掌門她們那邊去,大家會合好商量。”

他們剛一動作,守秤者們便立馬撲了上來。惡戰隨即展開,金秤宮內頓時亂作一團。

卓秋瀾見勢不好,恐怕薛白等人有失,趕忙調頭回來解救。顧雲容見此,也不禁分神向臺下望了望,轉回頭來,已不見了王隋的影子。

“王隋不見了!”

正在此時,地面驟然震動起來,殿內的棟柱重梁也紛紛開始顫抖搖晃,仿佛整個金秤宮都即將塌下來。

“怎麽回事?!”

“王隋這個孬種!”卓秋瀾罵道,“莫非要跟我們同歸於盡?”

話音剛落,半空中忽然回蕩起了王隋的笑聲。

“哈哈哈!鬼才和你們同歸於盡!只要四秤流轉的規則還在,四秤宮就有無數座,化樂城也會有無數座。但你們,可只有一條性命!”

隨著王隋的笑聲遠去,整個金秤宮開始劇烈搖晃,穹頂開裂,墻壁坍塌,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從天而降,守秤者們早已撇下他們朝大門湧去,宮外遙遙傳來雷電轟鳴的巨大聲響。

“不好,這座化樂城要消失了,必須趕快離開這裏!”風飛絮急道。

“孩子們怎麽辦?”薛白揮開一塊落石,一面大喊,“不也要給這鬼地方陪葬?”

“他們目前應該不會有事。”風飛絮迅速說著話,“他們可都是忘歲月的‘家資’,王隋不敢自作主張犧牲他們。我們先出去再想辦法。”

“那要怎麽出去?”

“王隋的椅子呢?”風飛絮忽問,“就是他之前在臺上坐著的那個。”

“被我劈碎了……”顧雲容道,“現在不知在哪……”

“我過去找找。”風飛絮道,“你們先去鏡子那邊,就是你們之前過來的那面鏡子。”

卓秋瀾和顧雲容合力掃開一塊空地,領著眾人奔至鏡前。不一會兒,風飛絮飄然而至,手裏拿著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。她擡手向空中一拋,那銅鏡立刻變大變長。兩鏡相對而立,頓時映出無窮鏡影,一眼望去,便如一條長長的廊道一般。

“快進去!”風飛絮推他們,“沿著廊道一直往前跑,就能出去了!”

顧曲懷疑得很:“這能行麽?”

“行不行,都只有這一條路了!”

卓秋瀾說罷,帶頭跳入了鏡子。其餘四人緊隨而入。金秤宮中濃煙四起,一條橫梁被閃電劈中,轟然落地,火光熊熊,沿著地面蔓延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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